李遇垂眸靜靜道，“若我尚能活得長久一點，公主想在這裏久一點就久一點，我自己……挺開心能見到公主，但是公主，我活不了多久的，我不能放心留你一個人在鈴鐺城裏，若有人欺負你了你怎麽辦？”

晟泠眼眶通紅，咬了咬唇齒說，“全天下只有你李遇那麽可惡，我遇過的每一個人都是好人。”

李遇楞了一下，有點無奈地扯了一下唇說，“是，我壞透了，所以我嘗到報應了，公主就當可憐可憐我這個遭到報應的壞人，別讓我擔心了好嗎？”

晟泠冷漠地盯著他看了許久，很突然地翻身又蒙上了被子，緊緊地閉著眼睛，說不出話來。

可是身後還傳來李遇的聲音，“好嗎公主？”

晟泠沒有作聲，更沒有半點動靜。

“小公主……”

晟泠忽然緩緩地睜開眸子，目光抓著黑暗的被子裏一點光隙，追隨著，眼睫毛輕輕地顫抖，她忽然嗓子平平地開口：“人知道自己快死了，是不是就無所謂愛恨了？”

李遇看著蒙在被子裏的晟泠，沈默了好一會才說，“也沒有。”

“沒有嗎？”

沒有，他還是喜歡她，他也還是恨他的母親，還是恨自己當初的可惡。

唯一不一樣的只是，他連喜歡都說不出口了，更別說那些無關要緊的恨了。

然而，李遇並沒有把心裏話說出口。

他只是陷進了沈默裏。

晟泠似乎也無所謂他回不回答，她自己安靜了好一會，熱燙的小手指悄悄拉扯下來一邊棉被，用被角抵著自己的下巴，她側了側小臉，貼著枕頭，還是背對著李遇，並沒有去看此時此刻的李遇是什麽樣的神色，她緩緩慢慢地閉上了眼睛，聲音微啞，淡淡地說，“還是有的吧。”

李遇眼睫微動，問了出口。“為什麽這樣說？”

然而，晟泠卻沒有再出聲了。

她似乎慢慢地睡著了過去，而李遇也沒舍得吵醒了她。

翌日一早，晟泠醒過來時，迷迷糊糊翻了個身，感覺額頭上有東西掉了下來，貼到臉邊，還是有點濕熱。

晟泠皺了皺眉毛，下意識伸手拿開了，睜開了惺忪睡眼，揉了揉眼睛，然後才看到了從額頭上掉下來的是折得整整齊齊的濕帕。

晟泠有點茫然地發了好一會呆，一直到聽到屋外的小廚房那邊傳來了些許動靜，她才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麽，從床榻上坐了起來，盡管還是感覺頭痛欲裂得厲害，但腦袋明顯沒有昨晚那麽燙得嚇人了。

晟泠摸了摸額頭，對著緊閉的門窗繼續發呆，腦袋似乎還是發蒙著的，但是過了半晌，晟泠終於是硬著頭皮下了床，趿拉了鞋子，連外衣也忘了披，便推開了門。

大清早的，一股子帶著冰渣子的寒氣直襲過來，晟泠瑟縮了一下脖子，頓時冷得清醒了兩分，只得回屋老老實實披上披風，再出來時方才覺得好了些。

晟泠吸了吸鼻子，拉緊了毛茸茸的兔毛披風，往廚房那邊走了過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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